原来这一切都可以讲述 - 2017年度总结

嘿!你今年22岁啦,你明年就将从多伦多大学的计算系毕业了。你在今年成为了一名创业者,你想做很多很酷的事,你还记得吗。在时光的边缘回望这一年,有太多的记忆你想留住。你一点一点往回走,想跟上你的影子。

【一】

这一年,你重读了许多你特别喜欢的作家。比如加缪,比如纪德。他们无不都对这个世界体察入微以及拥有极致的想象。你想,要入世,要反抗。

这一年你最喜欢的还是加缪的《鼠疫》还有毛姆的《刀锋》。你在想,为什么要反抗鼠疫,以及为什么要跨越刀锋。一场灾难想要提醒你什么呢。鼠疫宛如过家家似得,就任性地走了。人们也任性地忘却了,满城烟火地庆祝。作者赐死了看得最清楚的塔鲁。塔鲁一生追求着一个没有死刑的社会,一辈子的信仰,毫不犹豫。作者让帕纳卢神父,一个传授神的旨义的人,去亲眼见证一个孩子的死,去犹豫一些自己曾经奉为圭皋的心意。作者让小说主角,坚持抵抗在第一线的里厄医生坦白自己的迷茫。作者说真正的英雄是格朗,兢兢业业在二线工作的职员,愿望是为异地的恋人创造一篇序语,却在最后一刻去掉了所有的修饰。你在想到底什么是荒谬?

荒谬是命运无常。是把最精美高贵的生活捣碎给你看,看,没想到吧。荒谬也是哪怕一丁点温柔的改变。是最坚硬的钢板眦裂的小缝,是曾经不可动摇的不再不可动摇。荒谬也是倔强。是我不必厘清意义,也执意反抗。

无常,带有微小的改变,也偶尔倔强。你发现原来加缪想写的荒谬,写下的却是我们的生活。

你看见了坚定地守望着地平线的眼眸,也看见了广场上震耳欲聋却空洞飘渺的烟火,他们都是快乐的,而他们的快乐有区别吗?你越来越确信着这一点,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孤岛。人无法分担他未曾经历过的痛苦,一如他听得见却听不懂远方同类的呼救,哭泣与愤怒。人依旧是这个老样子,想要的正是唯一取决于他们自身的东西。你感到些许惋惜,却也想到,这也正是他们的力量和无辜所在。你说,要入世,要反抗。或许他人即地狱,亦同他人即救赎吧。 ​​​​

你发现,原来这就是刀锋。

你一定会好奇自己的答案。相比绝对的自由,你更偏爱责任与羁绊。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这一年你偏爱纪德多于毛姆吧。你想追逐一些比时间更长远一点的东西。你想带来笑容。

你也在寻找加缪的答案,你发现他关注活着的人的命运胜过一切,你也深受影响。你很尊敬他的态度。他写道,“为了改变天生的无动于衷的立场,我曾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,苦难使我不相信阳光之下一切都是美好的,而在历史中,阳光则告诉我,历史并非一切。”

【二】

这一年,你创建了自己的公司,迎来了一些新的伙伴。你做出了一些成绩,你在着手准备着更大的挑战。你遇见了很多很优秀的创业前辈,你要开拓眼界。你发现其实很多争议都因为模糊的语境,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经历和审美下定义。说服投资人也好,团队伙伴也好,不要想当然。你要有全面的把握,才能有偏执的资本。你其实不止一次在问着自己那些海贼王里没有画出的情节,你会在想路飞如果是你,你会怎么做。你要记得这一年来最享受的时光,是和你的伙伴一起打拼。

这一年,你搬了一次家。你临走前把房间清理地干干净净,就像刚来时那样。这一年里你在这个家里带着团队开发了大大小小的项目,也渐渐成为了公司的雏形,你要记得那些天真的想法,纯粹的热情,那些在屏幕前闪烁的蓝色的夜。这一年你和很要好的朋友一起上班,一起上课,你要记得室友起床晚,早上烧水要轻。搬走前的那天下午你在阳台上吹了很久很凉的风,你回忆并诧异着很多的幸运和巧合,你仔细地把它们藏好,不被吹散。

这一年,你度过了你22岁生日。或许也和生命里的其他日子没有什么不同,你遇见着自己最熟悉的人。你收到了很多卡片和祝福,你回复了更多的卡片和祝福。你其实心里很明白,成长的仪式,更多时候是自己给的。你不会因为许了一个愿望就长大一岁,但你也渐渐发现,你因为一个日子而被挂念着,你觉得很温暖,你喜欢多伦多的冬天多了一个理由。

这一年,你听到了一首很喜欢的钢琴曲,你买了一架电子琴开始从零学起,你想在未来有一天弹给她听。

这一年,你开始相信,这个世界在你心里呈现的样子,远比这个世界本身重要。

这一年,你中了很深的存在主义的毒。

【终】

你把一年来的书稿,日记翻了遍。你有点诧异原来一个人的世界可以被这么短暂地概括,原来回忆如雪,你未曾留意的地方只会是白茫茫的一片。你像是一个在雪地里行走的人,当你现在回望着,你沿着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,你只在你自己的角度遥望着世界。

你要记住,这很片面,却也是你唯一能做到的事。

这一年,你发现自己对这个社会还是充满希望,发现了几个特别崇敬的作家以及他们磅礴的世界,发现自己依旧喜欢着海贼王,憧憬着冒险。

你慢慢感觉到,你的所有回忆,所有留下的文字,不只是给你慰藉,允许你逃离。那些隐秘的不安,那些明亮又失落的沉默,你社会上同胞们的倾诉,他们的苦衷与期盼,这个光怪陆离却时常打动你的世界等等,原来这一切都可以讲述,也值得讲述。似乎是有了一种线索, 于是,波澜也好,平淡也罢,当这些痕迹再次出现在身边的时候,你一眼就认得出来。

分别2017年的最后这一天,恰巧是多伦多今年最冷的一天。这像极了某种远古的仪式,你捧起丰盛的回忆碎片,然后存封进冰里。

不是所有的心事都有出口,于是你挑了几片,紧紧护在了怀里。你期待着和别人交换碎片的那刻,你期待着被理解,像一束光簇拥着另一束光。

或许未来有一天你会无意间翻到这篇日记,或许你会嫌弃现在的幼稚和天真,像嫌弃画里老去的自己。你会有很多的伤口,更多的疤痕。你会摔碎很多曾经无比珍贵的东西,为了守护一些更重要的东西。

但无论如何,希望那时候的你,依旧坚定,依旧温柔。

再见了,2017。

一起加油!